豐文茂/文
這些年在文學的邊緣徘徊,與文人和非文人打交道,有這樣一種感覺:文人的毛病,就是每有一篇稿子或一本書完成了,就覺得很有成就感。其實在別人看來這是無所謂的事。在這文學日益邊緣化的時代,誰有閑工夫讀你寫的這破玩藝兒??删陀羞@么一撥不識時務的人,在文學這塊貧瘠的土地上苦苦地守望。
在我所結交的文友中,有這樣幾種生存狀態的忠誠的文學守望者,讓我始終難以忘懷。
一位是我的學長,他有詩歌在省級報刊發表的時候,我還在中學念書。他當時在一個鄉政府幫忙,不知怎么就說動了也熱愛文學的鄉黨委書記,爭取了幾百元的經費,成立了一個鄉間文學社,創辦了一份油印文學刊物,造的聲勢很大,影響也不算小。后來經費缺少保障,身邊的文學愛好者們也陸續升官或做買賣去了,文學社終于辦不下去。我這位學長再沒有留在鄉政府幫忙的理由,經人介紹到某企業辦公室寫材料,又由于才高氣傲,弄丟了飯碗,輾轉換了幾個單位,最后還是回家種地去了。我讀過他的一本散文詩集,出版社不太正規,但散文詩倒是有很多可讀之處。他這些年生活很不如意,千里馬老是遇不到伯樂,飯都混不上吃了,逢人還大談文學,也不管對方吃不吃你這一套。另一位文友也是我的學長,他生活的文學環境很好。他抱著“語不驚人死不休”的信念,把文學作為了畢生的事業。但由于種種原因,他的文學成就始終得不到圈子里的承認。他并不氣餒,為了無牽無掛搞文學而終生未娶。他讀書很多,后來干脆編輯出版了一本世界優秀文學作品選本。當我學著涂抹文字時文學早已處于邊緣化,我寫的文章俺老婆從來不看,她常常以我這兩位文學前輩為例批評俺:“你們這些窮酸文人呀,活該是那受窮的命?!笔茄?,當娶妻生子過正常日子成為一種奢望時,還談什么詩和遠方?
我也有另外一種類型的文友,年齡比我稍小一點。有一個朋友是詩人,出版過幾部詩集和幾部報告文學集,原在政府機關工作,由于自己的家族企業規模越來越大,家人忙不過來,他就轉行到自己的家族企業任子公司的總經理。由于他經營有方,操作得當,創業取得巨大成功。但他割舍不了對文學的熱愛,身邊常聚一群文化界的朋友,談論著最新的文學話題。他還多次出資幫助文友出書,默默地為文學作著自己的貢獻。有一個朋友也是一位詩人,開有自己的廣告公司,過著生活無虞的日子,一邊靠自己的智慧賺錢,一邊思考人生的重大問題,他的詩歌登在《詩刊》一類國家頂級的文學刊物上。另一位朋友是小說作家,曾經為自己的一日三餐而不知疲倦地奔波過,但終于掙到了第一桶金,開辦了自己的文化公司,也是一邊做買賣一邊搞創作,他的小說多次獲獎。我的這幾個朋友在企業界和文學界口碑都不錯,他們的人生哲學是:“搞文學的人首先要學會生活,生活無著落的人是文化人的恥辱?!?/p>
還有幾位文友是另一種生活方式。這幾位朋友在仕途上前途光明,但酷愛作詩作文。官當得不小,文也確實作得不錯。他們不是附庸風雅、逢場作戲,而是真誠地把文學當作自己的生命。也有人嘲笑說:一心不可二用,這種人不把精力用在當官上,純屬不務正業。但局外人又哪里理解文學守望者內心所體驗到的甘甜呢?
2022年11月8日星期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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