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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艾芬:再戰新冠沖擊波

          張鈴2023-01-16 16:54

          (圖片來源:受訪者供圖)

          經濟觀察網 記者 張鈴 2019年12月30日,武漢市中心醫院急診科主任艾芬在一份化驗單“SARS冠狀病毒”字樣上畫了個紅圈。此后一個多月,艾芬帶領的急診科經歷了與新冠病毒的“肉搏戰”,科室四十多人感染。

          三年后,艾芬親歷了第二次新冠劇烈沖擊波。

          2022年12月30日,艾芬面對的是潮水般涌來的病人,忙著在急診大廳協調工作、調配人員、處理緊急情況。一個月內,急診科200多名醫務人員,未感染的只有兩名醫生和數名護士, “這估計也是我身邊的武漢市居民的平均感染水平”。

          1月14日,國家衛健委醫政司司長焦雅輝介紹,全國急診診療人次在2023年1月2日達峰152.6萬人次,之后持續下降,1月12日下降到109.2萬人次,較峰值時下降28.4%。

          艾芬感受到的變化來得更早。12月7日,“新十條”發布,急診病人突然變多,到1月6日時,水泄不通的門診大廳已悄然恢復平靜,她拍照發朋友圈,一個急診科同行評論“高峰頂過去了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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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1月6日,急診大廳恢復了平靜(受訪者供圖)

          1月14日,焦雅輝在國務院聯防聯控機制舉行的發布會上介紹,2022年12月8日至2023年1月12日全國醫療機構累計發生在院新冠病毒感染相關死亡病例59938例,死亡病例平均年齡80.3歲,死亡病例中90%以上合并有基礎疾病。

          武漢中心醫院急診科平時單日接診量在500人左右,“放開”后單日約800-900人,相比2020年初的最多單日接診超1500人情況要好一些,但這次危重病人比例非常高,急診大廳擁擠不堪,在病床緊張的少數情況下,醫護們甚至在地上搶救病人。

          被送往急診的老人多有高血壓、冠心病、糖尿病、腎功能不全、慢阻肺、腫瘤等基礎疾病,合并肺部感染,他們有的起病突然,有的進展較快,有的發現較晚,家里多數沒有吸氧和血氧監護設備,有的人一下車,就已經不行了。

          作為武漢最大的市屬三甲醫院,武漢中心醫院接收了大量重癥患者,12月28日,艾芬注意到,醫院當天有在院病人數3012人,在院重癥數1821人,重癥比為60.45%,武漢市所有醫院的平均值是30.37%。

          急診是阻擋疫情的第一道“防波堤”,在突發公衛事件中起前哨作用,首先嗅到危險信號,同時對病人做處置和分流。經歷了兩次新冠沖擊波,艾芬想對急診科同行說,沒什么可怕的,心中要有信念。她認為可能還會有第三波、第四波,但沖擊度不會超過這次了。

          相比2020年初,這一次艾芬和同事們相對有條不紊、心中有數地經受了沖擊,她看到,信息透明化大為好轉,內部信息通暢,至少反饋上去的問題都有人回應。

          人們跟新冠正面遭遇,沒有人是災難的旁觀者。艾芬認為,人逃離不了環境,但可以發出聲音,讓更多人知道真相,讓事情朝著更科學合理的方向發展。

          以下是艾芬的講述:

          急診科搶救床緊張

          一個月來,急診大廳擁擠不堪,一張多余的床都沒有,在病床緊張的少數情況下,醫護們甚至在地上搶救病人。只能收一個病人的單間搶救室我們收了三個,好多病人帶著平床或躺椅來醫院。有病人用氧枕吸氧,有插管病人睡在平板上。

          一天急診突然來了一個血壓不好的年輕女子,眼看著坐在候診椅上面色蒼白家屬快扶不住了,情急之下,我趕緊讓兩個家屬先把羽絨服脫下來鋪地上,讓患者先躺下來,避免地面太冷,先進行緊急搶救。

          隨即我焦急地對搶救室一位病情也重但稍穩定的老人家屬說,要把患者挪到急診留觀室去,這里要留著搶救放在地上的這個年輕人。病人是個爹爹,照顧他的婆婆聽到后開始緩慢從容地收拾起雜物,一點都不生氣,忽然她用異常平靜的語氣對我說,“我們老人就是該死的”,我突然意識到我這樣說話的語氣是不對的,趕緊解釋說我不是這個意思,是因為老人的處置已告一段落,急診留觀室也有醫生護士值守。后來這個年輕女性被確診為宮外孕并失血性休克,及時手術后轉危為安。

          每個老人都有故事,他們一生經歷了太多,年輕時也許是科學家、律師、藝術家……當他們遇到各個醫療機構急診都擁擠不堪的突發狀況時,知道自己沒有能力改變什么,很配合、心平氣和地迎接這種困境、變故甚至不公。

          也有合并基礎疾病的中年患者離世。12月16日早上,我推開遮擋的屏風,心里一驚,我看到一個逝者的鞋子露在藍色床單外,一雙很鮮艷的質量不錯的綠鞋。綠色是希望的顏色。

          急診科兩百多名同事在工作狀態時幾乎沒有一分一秒的休息,好在他們中絕大部分都經歷過三年前那場刻骨銘心的磨煉。這次,他們同樣用堅強的意志、奉獻的精神、專業的態度扛下了所有。

          我們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。一位90歲患者在急診離世,家屬問為何交了費卻沒及時安排CT?我解釋當時沒有空余的推床,本計劃等平車空出來后再推去做CT,無奈病情突然變化,但我們在治療用藥上并沒有延遲。家屬質問說難道不能弄幾個人抬著去做CT嗎?我遲疑了幾秒鐘,說,我們只能盡力去救治每一位患者。

          后來有病人到上級部門投訴急診科,說要求住院時,接診醫生回復說床位緊張,讓患者自己找熟人想辦法。讓患者自己去找熟人聯系病床的說法肯定是不合適的,但有那么幾天我們真的是沒辦法,病人在這里排隊也等不到床位。

          當時武漢市各大醫院急診科的情況可能都差不多。我們也是凡人,不是神仙,只能盡力去救治每一位患者,畢竟醫務人員、硬件條件都有限。

          從暴風雨到平靜

          我最頭疼的是科室職工陸續感染,排班困難。醫院安排人來急診支援,再感染倒下,再要人來支援,返崗后身體不適再倒下……我只能一天天排班,有人臨上崗時突然發燒,有人正上著班開始不舒服,都得換班。

          人手很欠缺,我成天擔心運轉不過來,有時挨個微信問生病還在休息的同事什么時候能返崗,我也于心不忍,感覺對不起他們,但沒辦法。

          血液科、神經內科、消化內科、體檢科、眼科、疼痛科、腫瘤科等科室的同事都來支援急診科,一共前前后后來了約20人,此外還有大量護士支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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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平安夜,急診科場景(受訪者供圖)

          我的弦24小時緊繃著,隔一天到一個院區協調工作、調配人員、處理緊急情況。同時,還有大量熟人朋友咨詢各種問題,并且我自己家人也陸續都感染了。我也很擔心有肝癌和慢支病史的81歲公公,他高熱到40多度,后來出現咳嗽咳血,我也堅持沒有送他到醫院,用口服藥物給他在家里治療。

          就這樣一天天過去,武漢的這波疫情慢慢過去了,幾天前,我拍了平靜的急診大廳發朋友圈,有個同事留言“感覺啥都沒有發生過”,120一個醫生說“第一波終于告一段落”,陸軍總醫院一個急診科醫生說“高峰頂過去了”,恩施醫院一個急診科主任調侃說“不習慣了吧”。

          確實不習慣,每天看著堆滿的病人,突然安靜了,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。急診科如同每個人的人生一樣,有暴風驟雨也有風平浪靜,還有風雨后的彩虹,我們都習以為常了。

          急診是阻擋疫情的第一道“防波堤”,在突發公衛事件中起前哨作用,首先嗅到一些危險信號,同時對大量病人做處置和分流,疫情時別的科室都可以合并或暫停,急診是365天24小時不能關的。經歷了兩次新冠沖擊波,我想對急診科同行說,真的沒什么可怕的,心中要有信念。

          急診目前基本恢復正常,經常會有一些感染后心慌胸悶等不適的患者,偶爾會遇到感染后乏力的患者,經檢查后是急性心肌梗塞,所以還不能放松警惕。而且可能以后還會有第三波、第四波,但我相信以后的沖擊不會超過這次了。

          上周末,我和家人去爬龜山,太陽很大,我躺在草地上用圍巾擋著陽光,讓老公給我拍張照。他說,“丑死了,有什么好拍的”,我說,你難道不覺得我們能這樣躺在草地上曬曬太陽,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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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1月8日,艾芬在曬太陽(受訪者供圖)

          比三年前做得更好

          我們的老百姓真的太善良,很樸實,很聽話,好像能把所有苦難扛過去。三年前,因為當時的錯誤信息在一定程度上導致了治療措施的滯后,市民出現了大量感染,醫院也有6個同事因為感染病毒后死亡。我感覺自己沒有盡到力量。

          我常常會回憶三年前一些畫面:有家屬下跪求我救救他媽媽;有爸爸看著醫生開死亡證明,用一張薄紙交換他二十幾歲的兒子;有人打開車門發現父親在車里停止呼吸,他那無比懊惱的神情,用手去砸汽車……我永遠忘不了。

          這一次相對有條不紊、心中有數、忙而不亂,身體雖累,但心沒有上次累,信息透明化大為好轉,內部信息通暢,至少反饋上去的問題都有人回應。

          不管外科也好,康復科也好,全部收治新冠病人,對病人治療能力不足的問題,醫院除了加強業務能力的培訓學習之外,還成立了專家診治小組,由急診、呼吸、ICU的醫生們牽頭,每個醫生負責指導幾個科室的用藥和治療。這跟三年前不一樣,那時其他科室幾乎全部停診,只有急診科開著,頂下來了最艱難的一段時期,后期其他科室的醫生來接替了急診科。

          三年前,院領導在病床最緊張一段時間內取消了急診收病人的資格,不讓我們開住院證,病人不能往后流,前面還在不斷涌,急診就成了肉搏戰。當時我在周會群里發脾氣說,應該公布病人的收治標準。我至今對這件事仍然耿耿于懷。

          這次醫務處專門派了兩個副主任在急診的搶救室協調我們,幫我們聯系各科室收治,避免我的危重病人收不進去?,F在的院領導有臨床經歷,知道臨床的苦,決策從病人出發,為病人服務。

          設備儲備很充足。三年前我們防護服、N95口罩不夠,還要自己去募捐,這次醫院儲備了足夠全院使用三個月的防護設備,呼吸機、高流量氧療儀器隨時增援急診科,還在急診大廳候診區加裝了設備帶,當病人沒有床位時至少可以坐著吸氧,這個舉措救了很多人。醫院還緊急把急診科的留觀室打通,迅速把收不進去的滯留病人挪進去,急診大廳因此勉強有了“看相”。

          其實這次還有一些事情政府層面還是可以提前做的,比如藥房24小時開診,社區做好分流、多準備一些吸氧設備,媒體上多做些奧密克戎感染相關知識的宣傳等。我覺得某些方面如果改進一些就可以做得更好。

          最近張文宏教授強調要發揮感染患者發病72小時之內社區醫院的作用,這很有必要。一個好的醫療系統,陣地應該前移到急診科的前端,在社區做好分級診療,更重更急的病人才來急診,這樣三級醫院住院部的壓力會更小,也不會出現醫療擠兌。

          沒人是災難的旁觀者

          我一直在想,如果2020年1月2日早上,我沒有被批評嚇倒,堅持告訴同事真相,是不是結局會不一樣……這是我的心結。

          我特別想念胡衛鋒(生前系武漢市中心醫院泌尿外科副主任醫師),他跟我年齡相近,私人感情也好,他是個好醫生、好爸爸、好丈夫、好兒子,他本可以活,可以救更多患者,有完整的小家庭。

          2020年4月1日晚上,當時的院領導們拎著水果牛奶到了我家,我很詫異,簡單寒暄了十幾分鐘他們就走了,可能有些話他們不好意思說出口,我也不好意思聽。

          現在大家都很少提2020年的事,也很少提逝去的幾名職工,仿佛提起來都是一種罪。有一次受邀寫一篇描述近幾年生活工作情況的文章,一個字還沒有開始寫也被談話。這種無形的力量讓人感覺很壓抑,我其實就是個簡單的醫務工作者。

          這一次,幾乎所有人都跟新冠正面遭遇,沒有人是災難的旁觀者,突如其來的病毒和疾病甚至死亡最考驗人性。沒有人想到病毒傳播會這么快,這在人類流行病學史上是沒有前例的。

          我們每個人都逃離不了環境和病毒,但不代表我們要順從,我們可以發出聲音,每個崗位的人都應該像張文宏這樣有膽量說出自己的看法,讓更多人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,讓事情朝著更科學合理的方向發展。聲音不管對錯,起碼要能發出來,允許大家展開質疑和討論,才會得到更多人的理解和支持,才可能避免同一個錯誤的再次發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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